“中国盖茨”半路杀出：陈发树83亿股捐悬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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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华都掌门人陈发树近期炙手可热，只因放言捐赠83亿元个人股份。财富向来引人注目，天文数字般财富流向慈善的举动更是惊人听闻。不过慈善毕竟是一项务实事业，83亿股票能否变成慈善领域的真金白银才是最重要的结果，慈善泡沫也许能成就瞬间风流，公益务真才能铸造永恒道德。而其间流转，有心不假，程序尚虚，落实待观。
  
    值得关注的是，不同于曹德旺坚持纯粹股捐，陈发树虚实并行，股捐悬疑，而其一亿元的基金会却开始起步。

■ 实习记者 陈江宏      

    10月20日，北京。
  
    一场大风过后，京城有了难得的平静。暖阳和煦地照射着大地，绿化带里火红的玫瑰在微风中摇曳，这是北京的金秋，是登山看红叶的日子。
  
    当天下午，新华都董事长——49岁的福建商人陈发树在北京君悦酒店召开新闻发布会。对他而言，这是人生的一个最重大的决定：捐出个人财产约83亿元，成立新华都慈善基金。
　　
    这样的规模，将是中国目前规模最大的民间慈善基金。陈的多位亲属的到场，让这场捐赠仪式耐人寻味。“这基本上就是我所有资产的45%。”陈发树表示。这一天，离“打工皇帝”唐骏加盟新华都仅553天。
  
    就在两天前，中国社科院出版了《企业社会责任蓝皮书（2009）》称，中国企业履行责任整体水平低下，40%的中国企业仍在“旁观”，央企社会责任指数远超民企。社会责任已成为衡量企业优劣的一个重要标准。

一石激起千层浪
　
    10月17日，唐骏来到北京，专程去了“盖茨基金”位于北京的办公室，请教学习那里的运作模式。
  
    三天后的发布会上，“今天新华都慈善基金和新华都慈善基金会将同时成立，这将是目前国内最大的民间慈善基金。”唐骏如是说。
  
    无论对陈发树还是唐骏，新华都慈善基金已经落地，继要成为中国版“巴菲特”后，打造中国版“盖茨基金”成为了另一个招牌。
  
    对于目前83亿元规模慈善基金，陈发树本人做了详细阐释，主要来源三个部分：“青岛啤酒7.01%的股份、云南白药12.3%的股份，还有我占有新华都集团的股份。”陈说，这三部分中的45%，按照近20天的平均价格计算得出。目前，陈发树个人除持有青啤和云药股权之外，还持有新华都集团51%的股权，新华都集团实际持有紫金矿业17.29亿股，持有新华都（002264.SZ）4700万股。上述各部分股权价值之和的45%，就以一纸合同的形式交到了唐骏的手中，而后者的新兼任身份是新华都慈善基金会的执行理事长。
　
    据了解，该基金会9月30日刚刚拿到有关部门的批文，目前的注册地在福建。由于国内尚不允许有价证券直接注册类似基金，因此仍是以现金方式注册，注册资金为1亿元人民币。理事会则是一长串让人熟识的名单，如十届全国政协副主席张怀西、十届全国政协副主席罗豪才等赫然在列。
　
    用价值83亿元的股份成立慈善基金，陈发树的决定令旁观者惊讶。欣赏者称赞这是媲美比尔·盖茨的义举，质疑者则认为这是富豪的慈善作秀，不排除包括洗钱、避税、基金运作等种种可疑动机。

两个10亿引发公众猜想
  
    2008年4月，刚从盛大网络总裁之职卸甲而出的唐骏，以“10亿身价”履新新华都，担任新东家的总裁和CEO。陈发树这个历来低调的南派商人也逐渐站在了公众面前。
  
    时隔一月，“5·12”地震发生。但在民间和企业此起彼伏的捐赠声中，公众发现，有着“10亿身价”的打工皇帝唐骏却保持了沉默。至今，互联网上也难以找到唐骏本人直接捐款的相关报道。
  
    而在新华都，唐骏改变着相关的一切——新华都购物广场上市，紫金矿业回归A股，2.35亿美元收购青岛啤酒7%的股份，成为云南白药第二大股东，一系列动作，唐骏将大众的目光引至自己的“新东家”，并曾信誓旦旦：“让陈发树成为中国的巴菲特”。外界也由此评价，唐骏正在扮演巴菲特得力助手芒格那样的角色。
　
    据紫金矿业公告，从今年4月27日至今，陈发树通过减持紫金矿业股份总计套现接近30亿元。减持套现要不要交税再次成为舆论关注的焦点话题。据有关报道称，曾有财政部官员推测，陈漏税金额可能超过10亿元。
  
    这些都更加深了公众对于新华都和陈发树的疑问：一个是没有慈善传统的企业，一个是鲜有慈善义举的企业家，究竟是什么促使他一夜间变得如此有善心，突然捐出一半身家成立基金会，一个大的慈善家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应是有长期善举习惯才会达到如此境界。如果不是为了避税，那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们又能运作好这个基金会？

三方回应 猜疑仍存
  
    在“偷税门”事件影响尚未消除的敏感时刻成立基金会，陈发树此举在道义上获得了普遍认同的同时，也不得不面对质疑的声音：或许是为了缓和与政府的关系，舍财保身。对此，陈发树和新华都都公开回应：捐款成立基金会和避税无关。
  
    陈发树对记者表示，慈善基金成立发生在“偷税门”事件后,时间上确实巧合,但与“偷税门”却没有关联。早在2年前，他就开始和民政部沟通。而根据我国相关法律,成立慈善基金需要3个月时间的审核,新华都基金申请成立的时间更是在5个月前。直到9月30日拿到福建省民政厅的批文，从时间点计算,当时“偷税门”事件还没有出现。
  
    自微软时代即担任唐骏助理迄今的李欣女士，与唐骏及其太太是非常好的朋友。李欣告诉本报记者，其实，“5·12”当天，她和唐骏正在重庆工作，感受强烈。作为美国洛杉矶大地震的亲历者，唐骏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以家人的名义进行了捐赠。陈发树本人更是多次善举回馈家乡，早在1992年，他当时拥有财富不足100万，老家福建安溪需要修建一条到厦门的隧道，他个人就捐出38.88万。一点也不逊色于现在捐出83亿。只是他们为人低调，未曾报道。“不回应不报道，是大家的想法不同，是每个人的选择。”
  
    对于成立慈善基金是为了今后更好避税一说，李欣指出，因为制度不完善，目前在中国开展慈善并不能免税，这也是中国慈善事业发展不尽人意的原因之一，因此，不存在避税之说。
  
    而福建省民政厅民间组织管理局林珍瑞局长告诉记者，新华都基金会于9月30日登记注册，手续完整。但是83亿的说法，在登记时未曾有过申请，相信这只是新华都方面的一个设想，目前只有注册资金1亿人民币，由于股捐在我国尚属新生，具体运作要看国家政策，必须要进行相关的调查和监管。
  
    尽管在商界领域，唐骏是无可挑剔的“王者”，但在公益领域，新华都基金会还只是刚刚起步。唐骏公开表示，目前正在与“盖茨基金会”接洽，吸收盖茨基金会的成功经验，并寻求双方在更多领域内的合作。
  
    对此，盖茨基金会驻华代表叶雷公开回应，盖茨基金会有成熟的投资运营管理经验，非常愿意提供给新华都慈善基金分享，“如果新华都有某些需求，与我们寻找共同点、合作的，我们将在一起共同探讨。”但目前，新华都还没有向其提出请求帮助的说法。

并不算成功的先例
  
    在一种不尽成熟、信任体系缺乏的商业文化中，一项慈善之举引起这样或那样的质疑，再正常不过了。不过，不可否认的是，人们对“股捐”还是比较陌生的。
  
    慈善捐股在国外司空见惯，最轰动的是沃伦·巴菲特将自己85%的财产(约370亿美元)捐给比尔及梅琳达·盖茨基金会。但这种方式在国内还鲜见。
  
    2005年，牛根生捐出其所持有的蒙牛股份，成立“老牛基金会”。作为第一个“吃螃蟹者”，引得万人注目。彼时起，牛根生以“道德之尊”的面目游走，担任嘉宾出口成章，句句“名言”，一时间粉丝成群，老少通吃——直到2008年三聚氰胺事件发生。
  
    单就“老牛基金会”而言，据媒体报道，基金会成立四年从未公布过一份财报，稍后又将已捐出的一部分股份(占蒙牛香港上市公司4.5%)抵押给国际投行摩根士丹利以融资，用途亦未公开；同时，基金会下又设“老牛投资”，别名“尚心投资”，期间的资金流转含混不清，而牛根生、蒙牛、老牛基金会等方面从来都是三缄其口。
　
    同样尴尬的，还有福耀玻璃董事长曹德旺。
  
    今年3月，曾被民政部评为“中国十大慈善家”之一的曹德旺对外高调宣布，将曹氏家族持有的福耀玻璃股份的70％用来成立慈善基金，按照福耀玻璃当日收盘价6.49元/股计算，这部分的股份将达到43.8亿元（曹氏家族共持有福耀玻璃集团的股票10.8亿股，其全部股票的70％约有7.56亿股。其中，大概有8000万股将在今年按照股改承诺配发补偿给小股东，余下约6.76亿股全部用来成立慈善基金）。
　　
    当时，福建慈善总会负责人表示，这种模式的基金会在国内尚无先例，该基金会将成为国内首家以股份运作成立的慈善基金会。

　　然而，让曹德旺没有料及的是，他刚宣布捐出股份就被质疑为目的不纯。有媒体甚至指出，慈善家曹德旺高调搞股份慈善的同时，不对投资者分红，家族成员薪酬却逆势上涨。其基金会的运作模式同样被质疑。按照曹德旺的规划，基金会收益来源于股票的年底分红和在一定比例内通过高抛低吸运作投资股票。这也就意味着基金会将会从事一些股票投资。而他本人又强调，为了保证福耀玻璃股价稳定，基金会章程上将规定基金会所持的股份比例必须是入股时的股份上下浮动10％，即该股权最大套现金额不到4亿元。有质疑人士表示，福耀玻璃2007年分红为每股0.5元，按照其2008年净利润下降幅度超过70％计算，分红所得收益并不多，而4亿元的股权投资收益更难有稳定保证，与吸引眼球的40亿元相比，实际可用于慈善的资金并不多。在一片争议声中，曹德旺保持了沉默。因曹为控股股东，需要牵涉的方面非常复杂，由于该基金会的成立未受证监会批准，最终不了了之。
  
    有了这些示例，公众对新华都基金会的运作模式更加好奇，挑剔。在中国的“慈善论”里：你可以不行善，但一旦高调站出来，就会被亿万眼睛盯住，受之监督——人们太渴望看到言行一致、透明的中国慈善家出现了。

监管部门：将进行必要调查
  
    对于这家目前号称中国最大的民间慈善基金会，其法人情况、基金会规模的真实认定以及现值83亿的股权是否能真正进入慈善基金池，均无从知晓。
  
    10月22日，本报记者采访了民政部民间组织管理局基金会管理处刘忠祥处长时，刘处长明确表示，目前还没有接到来自福建省民政厅的报告。两年前，他任职于民间组织管理局登记处，按照有关规定，若要成立新的基金会，必首先与登记处沟通此事。
  
    时隔一天后，民政部社会福利和慈善事业促进司司长王振耀再次公开发问，陈发树捐的究竟是红利还是股权？
  
    王司长表示，该企业应披露基金会注册时启动资金的具体规模，同时说明这些资产是归属于基金会还是属于公司财产或者个人财产。
  
    根据现行《基金会管理条例》规定，非公募基金会每年用于从事章程规定的公益事业支出，不得低于上一年基金余额的8%；基金会工作人员工资福利和行政办公支出不得超过当年总支出的10%。“以哪个资金数为底数，再乘以8%相当重要。如果其83亿都入了基金会的资产池，则每年需要花出的公益支出将至少超过六亿；如果仅以83亿股票的红利作为底数，则每年的公益支出不到一亿。”王振耀说。
  
    对此，新华都基金会执行理事长唐骏并未具体介绍基金会启动资金规模，及每年具体公益支出规模，仅提到目前主要以红利收入来运营公益项目，虽然没有精确计算，但保证投入慈善的资金每年过亿。如果有重大项目需要资金，也不排除运用一些资金手段来“套现”，诸如将股票在二级市场出售，或者向银行抵押借钱等，但现在，分红已足够日常费用。
  
    新华都总裁助理李欣对本报记者表示，“新华都慈善基金”将完全属于公益性质，与新华都集团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并由专门的团队负责管理运作。基金会未来每一个具体项目，以及在保护隐私的前提下的每一个受捐助对象，包括按照上市公司的运作流程、每半年公开一次审计报告等，都会通过新华都慈善基金的网站向大家予以交代。
  
    目前新华都基金会整体运营团队还未亮相，仅公布了新华都基金会的高层名单，其中会长为新华都集团董事长陈发树，执行理事长为新华都总裁唐骏，后者具体负责基金会管理和日常运营，后续的运营还需要观望。据了解，陈发树和唐骏在基金会都是零薪酬。李欣告诉记者，未来的一段时间，基金会将发展达到50——100人的规模。下个月，基金会就将走入上海的高校，进行校园招聘，网罗那些致力于慈善事业的年轻人。
  
    王振耀司长同时透露了监管层方面的消息。“诸如捐赠股票这种新形式，现在我们也正考虑和有关部门、包括相关的企业家坐下来具体聊一聊，看究竟怎么一个情况，再采取后续的办法”，这次发现通过股票捐赠的善款金额确实巨大，今后难免有跟进案例，“进行调查和了解，很是必要”。

留给时间的证明题
　
    据来自中华慈善总会的统计表明，我国拥有80%以上社会财富的富人对慈善事业的捐赠小于15%。
　
    新华都总裁助理李欣对记者直言：当前的中国慈善，需要的不是审视，不是鞭策，而是无数次喝彩。我们期待的是一个环境，能让富豪们主动乐善好施而非迫于压力，它能保证所有的善举都能获得尊重而非忽视，它能让慈善成为社会习惯。
  
    围绕着陈发树的争议，隐含着公众对当前中国富豪累积财富之道和中国慈善事业的透明化、阳光化、健康运行的期待。关于陈发树的此举还将继续在坊间流传，这是中国富豪们必须迈过去的坎：他们不仅要证明自己的能力，也要澄清自己的清白，更要证明富豪对这个社会的责任。陈发树迈出了这关键的一步，但仍有众多的谜待解。
  
    其实，当天的发布会上还有一个被大众忽略的人物，那就是陈发树的儿子。面对媒体，这个86年出生的男孩保持着沉默，目前还未有任何公开信息表示他将接管陈发树在新华都集团的帅印和巨额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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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发树的资本轨迹
  
    从不名一文的贫困少年至亿万富豪，从“聚财”到“散财”，过去三十年，这位福建安溪人的人生经历充满了传奇。
  
    1987年在厦门经营日杂起家。
  
    1995年到福州开办“新华都百货”。
  
    2000年9月入股紫金矿业，目前持股20.19%，为第二大股东。
  
    2003年，陈发树介入房地产开发，并参股了筹备上市的武夷山旅游。
  
    2008年7月31日，新华都在深交所上市。
  
    2009年5月7日，陈发树斥资2.35亿美元接手青岛啤酒7%股权。
  
    2009年9月10日，陈发树与红塔集团签订了《股份转让协议》，再掷22亿元，成为云南白药的二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