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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星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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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14 09:05:3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李定凤今年26岁,她是黔西南州一名自闭症康复训练老师。
  
  一年前,她还是一所职校导游专业的老师,一次偶然的机会,见到4个自闭症孩子,他们目光无法集中,总是重复的称呼人,并且做着怪异的动作。
  
  从那时起,李的脑海里就一直浮现他们的身影,怎么都抹不去。于是,她毅然辞职并决定长期和这群孩子在一起。
  
  这一年的时间,她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压抑、自责、无奈、感动的情绪。用她的话说,这辈子从来没这么累过。
  
  也正是接触这群孩子的这一年,她也悄悄的发生着变化。
  
  此前的她,急躁,脾气不好。而现在,“我自己都佩服自己的耐心”,她可以花三个小时陪一个孩子洗脸,也能够每天重复百遍喊一个孩子的名字,并期待他能回应一声。
  
  “用什么可以总结这一年?”“爱和痛。”
  
  这是一群患上自闭症的孩子,也称为孤独症,表现为社会交往障碍、语言交流障碍等多种症状,因此他们还被称为是“来自星星的孩子”。
  
  实际上,孤独症和自闭症同为英文Au-tism一词的中译名。由美国精神病医生LeoKanner于1943年提出并确定下来,被归类为一种由于神经系统失调导致的发育障碍。
  
  相关研究报告显示,每100名8岁儿童中就有1人患有自闭症。中国是全球人口第一大国,在2007年的总人口达132.129万人,占全球总人口的20.61%;但由于对自闭症的认识不足,欠缺统计数字,如果以发病率计算,中国自闭症患者高达722.58万。
  
  自2008年开始,联合国将每年的4月2日定为“世界自闭症日”起,“自闭症”这种被称作“精神癌症”的疾病开始为人所知晓。志愿者们往往付出数年的无声陪伴才能换来一个灿烂的微笑,但是他们心甘如怡。
  
  在今年的“世界自闭症日”到来之际,本报记者走访了一个自闭症康复学校以及一个自闭症的家庭。
  
  无奈
  
  为什么其他幼儿园小朋友那么多我只能在这里和蚂蚁作伴为什么我的家搬了又搬为什么天空很大很大我只有小窗户的视线为什么星星那么明亮却总离我那么遥远
  
  李定凤总是戴着一副蓝框眼镜。
  
  每当要给孩子们做示范动作时,她会将眼镜让一个孩子保管。孩子就像拿着一个宝贝,小心翼翼地拿着眼镜,谁都不让碰。
  
  其实这是一种互动。
  
  每天,类似的互动都在上演,李定凤会用响亮的声音喊每个孩子的名字,并期待他们的回应。她是语言训练师,专门针对自闭或者智障引发的语言障碍的一项训练。有点遗憾的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回应她。
  
  这是刚到黔西南州阳光爱特殊教育服务中心的李定凤没有想到的。“我以为只要足够努力和用心,他们能有所改变,但过了半年,一点效果都没有。”李定凤说,有个孩子,她教了很久,每天都不停喊他名字,但出了这个学校,她喊他,他都不认识她。
  
  中心有个孩子叫浩仁,他的一双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正确穿在鞋子里,在训练了半年之久的今天,仍然分不清楚左右;还有一个叫昕儿的孩子,一天可以数次破坏花草,还会啃仿真水果,尽管每次都教育他,仍旧没有效果。
  
  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有个孩子,再冷的天都只穿拖鞋,从不烤火,以至于手和耳朵全都是冻疮;还有个孩子,一发脾气,就会对着墙怒吼,全是脏话;一个小女孩,如果她发现有垃圾撒在地上,即使是再细小的纸屑,都会一点一点捡干净。
  
  李定凤的信心就在这一次又一次的无奈中逐渐消磨。
  
  一天午休,有孩子不停哭。“看到这种情况,我也趴在床上和他一起哭。”李定凤说她是假装的,以为他们会过来拍她的肩膀,然后安慰说,老师不哭。但是,哭了半天,他们一个都没过来理她。李定凤一下子就觉得伤心了,假哭就变成了号啕大哭,怎么都停不下来。
  
  走进
  
  于是
  
  我多想出逃
  
  逃回家后可以看到
  
  妈妈啊你的笑脸
  
  回到稳定的家
  
  有父母的陪伴
  
  有无限的爱和温暖
  
  我多想
  
  我多想和其他小朋友一样一起玩闹
  
  在阳光下自由奔跑
  
  有人说要走出孤独,远离孤独,但李定凤不一样,她更想走进孤独,了解孤独。
  
  有一个17岁的孩子,仅是洗脸都要三个小时。他先用帕子擦额头,然后把帕子放到水里,扭干之后,再擦眉毛,再把帕子放到水里。以此类推,每一次洗都只是某一个部位。
  
  为了跟他亲近一点,李定凤也搬来一盆洗脸水,跟着这个孩子一起做,硬生生把脸洗了三个小时。
  
  李定凤说,她试图走进他的内心,然后在他下一次洗脸的时候告诉他,“我来教你,其实洗脸不需要这么复杂。”
  
  她喜欢用各种各样的方式了解孩子们的内心世界。
  
  有个10岁的男孩,什么事情都要争第一。“有一次,因为生活老师没有第一个发饼干给他,就开始发脾气。”李定凤回忆,他用力将课桌掀翻,然后哭。她过去问他他不答,反而拼命用拳头捶打她。然后她就死死抱住他,等他冷静。
  
  虽然是他的错误,但为了解决问题她还是主动向他道歉,“对不起,是老师错了,不应该对你那么严格。”男孩的拳头还是攥得很紧,但当他听到她道歉以后,拳头开始慢慢松开。
  
  过了一会,他主动找她说了一句,“老师,对不起。”还不等她回应,他又慌忙跑开。
  
  一年的时间,李定凤已经总结出自己的一套经验。
  
  “你必须注意每个孩子,在他注视你的那一刻,抓紧时间教他。”李定凤说,因为他们的注意力就只有这么一会儿。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李定凤知道,她做的每一个努力,或许效果微乎其微,“但这个孩子只要有一点小小的改变,就值得高兴一整天。”就这样,李定凤的理想也发生了小小的改变,以前是想把他们治好,而现在,她教出来的自闭症孩子能够很有礼貌地跟人打招呼,会像平常人一样在超市正常买东西,就足够了。
  
  感动
  
  我多想
  
  爸爸妈妈能放心让我出航
  
  老师能放手让我自己把握方向
  
  我多想
  
  爸妈不再泪眼茫茫
  
  老师不再为我心伤
  
  爸妈老师原谅
  
  星儿定会闪

  让老师们高兴的事其实每天都在发生。

  孩子们哪怕是一点点的进步,或者一个关心的举动,都足以打动人心。

  “午休时间,有个男孩每天都必然会睡的。”回忆起那个打动她的男孩,李定凤至今记忆深刻,但那天他不一样,她上了一个上午的课,就在电脑面前写东西。他看见了就走过来拍她的肩膀说,“老师,休息。”

  然后他自顾自找了个杯子,在饮水机前分别取了些热水,然后兑上冷水拿给我,然后用命令的口吻说,“喝水。”她知道他此时的睡意很浓,但他还是强撑着,一定要她躺在沙发上,给她盖好被子后,他才去睡。

  李定凤默默地配合着他做着这些事,眼睛早就湿润了。“跟他们生活在一起,非常单纯。”李定凤说,他们就是一片白纸,等待你们去丰富,感染他们。

  类似的经历康复中心另一位老师谢锦艳也感触很深。

  有个男孩第一次从学校跑了出去,老师们找了很久,最后回到学校。看到他安然无恙,她忍不住哭了,男孩好像被惊吓了,呆呆地说:对不起!当时我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感动,经过这一次,他再也不往外跑。

  还是这个男孩,训练他打篮球已经一个月的时间,从怕、躲避到接篮球,已经是一个进步。那天他突然来到她的身边,不吵不闹,主动要求玩篮球,她好高兴。

  他给了她很大的惊喜。男孩边玩边笑,不认真,她生气走了,没想到他接着就说:“不走,我认真。”

  又是一个惊喜。

  改变

  我多想

  能自由自在走在大街小巷

  不再和有歧视的目光相撞

  我多想

  凭借自己的能力在超市购买我的雪碧

  还想坐上公交四处游望

  惊喜之外,更多的则是担忧和焦虑。

  很长的一段时间,李定凤最大的愿望就是这一天千万不要出事。

  装海洋球的池子到处都是大便,孩子们把衣服和床单撕烂等这些都是小事。真正让所有老师担心的是,有的孩子发脾气就会自残,咬手指,咬得血流不止。还有的孩子有暴力倾向,一不小心就会酿成“血案”。

  李定凤第一次看到一个孩子下巴碰出血,送到医院缝针的时候,都被吓哭了。到后来,她经历多了之后,变得能够自己给孩子处理伤口。

  对于李定凤来说,这样的变化还有很多。

  这个乐观开朗的女孩,开始变得不爱说话,并且喜欢一个人呆在安静的地方。在朋友们看来,她都是心事重重的。有时候,做梦都会梦到被孩子推打。即使是说梦话,也会是命令的口吻说“不要动”。一觉醒来,会惊呼“咦,娃娃呢?”一看,原来自己在家里,不是学校。

  另外的变化是,她变得特别有忍耐力。“孩子骂你,所有脏话都出来了,还打你,这个时候内心非常焦躁,但最后只要他给你一个非常灿烂的微笑或者拥抱,顿时世界都可以融化,也就生不起气了。”

  和孩子们接触得越久,对他们的感情也就越深。这使得李定凤变得敏感。

  得说一说的是,对于自闭症的孩子,并非所有的人都是善意的。在社会上,这些自闭症孩子还是会受到歧视的。每当此时,李定凤就觉得心痛。比如带着孩子们出去,他们会喊“叔叔你好”,对方理都不理。又或者带着孩子们去体验公交车,乘客们都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这些孩子,敏感的李定凤就感觉受不了。

  “有一个志愿者,一个嘴巴上还流着口水的孩子主动抱他,他本能地后退一步。”李定凤说,“我就觉得不高兴了,虽然他不是故意的,但我仍觉得难受。”李定凤并不知道自己还能和这群自闭症孩子呆多久,唯一能确定的,今年的自己比去年更有干劲。“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觉得特有希望。”

  (文章引用诗歌《我多想》,作者系阳光爱特教服务中心校长谢锦艳,文中所有自闭症孩子均系化名)

  来源:心香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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